回律所的路上，我开着车，关小东一直沉着脸，弄得我也有些不自在，不敢开口。我们离开医院之前，安然回来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脸色就开始这样。是有什么不好事吗？我自己心里琢磨着。
“季晨辞职做律师了，你知道吗？”庄立诚突然打了电话过来。
“嗯，听说了。”
“你怎么也不劝劝他。这在法院待得好好的，往律师堆里凑什么热闹。他要是在法院混得差，也就罢了，都做了庭长，怎么说辞了公职就辞了，他也不像是那么草率的人啊。”
“我想，他应该有自己的打算。你也知道，他这个人，一向都有自己的想法，无论做什么事都不会草率。别替他担心了，晚一点我联系他看看。”
挂了庄立诚的电话，我回头看了关小东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开口。
季晨辞了公职，我其实也是那天在极致户外才知道的。因为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细问。不过，我并不认为他是为了躲着关妮才会辞了公职。
“想问什么？”
他突然开了口，我却有点走神，愣了一下，才道：“也没什么。就是……关总跟季庭长……那天偶然在门外听到的。”
“他们的事，由他们自己去折腾吧。不过，你问这个，到底是关心妮妮呢，还是关心季晨？”
“当然是关心季晨了，怎么说，他也是我同校师兄啊！”我笑道。
“不只是师兄吧？”他侧头看我。
“对，也可能是妹夫！”
我的话大抵是让他有点意外，所以他在回头看了我一眼之后，便没有下文。我轻轻吁了口气，想要活跃一下车里的气氛，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有种莫名的尴尬。
把车停在律所楼下，他则歪着头瞧了一眼外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车之后，他冲我伸出了手，我以为，他是要牵我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给伸到他的掌心里。结果，他却打了一下我的手，道：“戒指呢？”
“什么戒指？”顿时一脸懵逼。
“求婚不准备戒指吗？”
“啊？!”
我张大了嘴。谁求婚啦？谁？……等等，之前我在车上说什么来着？说季晨可能是妹夫。对，是这么说的。哎哟，这个弯转得，我可是真没有想到那里去。
“你是专业律师，我信你言而有信，戒指可以下回补上。”他说得特别认真，我努力想找出他开玩笑的痕迹来，居然没有。
“小东……那个……我是说……”他自顾自地往里走，而我则紧跟其后，边走边想词，可是这词还没想好，他又突然回过头来，“你要不要换一家律所？”
“啊？”
“以你现在的资历，足以去一家大的律所，困在这里，倒是可惜了！”
他正说着，里边刚好有律所的同事出来，我是生怕同事听见了误会，忙伸手捂了他的嘴。同事打一眼就瞧见我们颇有些亲密的样子，一脸笑意地道：“汪律师，男朋友？”
我点了点头，但也没敢放开手。好在，同事也很知趣，并没有多作停留。我瞧着同事走远了，这才松了手道：“不许说话！不然，我就叫安然来把你打包带走！”
“安然听你的吗？”他瘪了瘪嘴。
嘿，瞧他那得瑟样，我还真是自己找个麻烦过来。
刚进律所，便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迎了上来，替我接过手里的电脑包，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汪老师！”
这小伙子是月初来所里的实习生，现在跟着我。算起来，我还是他师姐。他也是T大的，据说年年在法学院拿奖学金。这样的孩子应该去法院实习，再不然，也应该挑一所更大的律所实习。
起初，我也是有点纳闷，后来才知道，这孩子跟咱们主任沾亲。可是，主任却没有带他，而是把人扔给了我。现在，他每天帮我做一些资料整理，或者是跑跑腿什么的。其实，实习嘛，无论是在法院还是在律所，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毕竟你什么都不懂，没人会让你干什么重要的事，能把琐碎的事做好，那就已经很好了。
机灵的人，会带着脑子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中发现一些不一样，而笨拙的人不把琐碎的事干砸就不错了。但还有一部分自认为机灵的人，会觉得这些事无足轻重，谁都可以干。
我如今在律所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这比从前在外面的格子间要好了太多。关小东跟着我进来，四下打量了一眼，而后转到我办公桌后边，自己拉开了椅子坐下。
实习生很懂事，忙去倒了茶进来，又把一张清单递给我，“这是法院的回执。”
“好。师父呢？”我看了一眼问道。
“辛老师刚才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嗯！”我点点头。“先出去吧，我跟这位先生……聊一聊。”
实习生扫了关小东一眼，无声无息地退出了办公室。坐在我椅子上的人已经鸠占鹊巢，我也只好转到桌子另一边，拉了椅子坐下。
整个下午，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认真看着电脑里的东西，而他嘛，一直玩着手机。偶尔，我会抬头看他一眼，他在椅子里半倚着身子，也不知道看什么东西，反正有点出神。
辛武回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我们两个互不干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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