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沛纳川的孩子，还是云朵给她的人生果，她都非常期待。如果是云朵种的人生果，她要怎么跟沛纳川解释，还是说沛纳川早就知道了？每每有人提及怀孕的事情，他都顾左右而言他。
当下不是计较此事的时候，就算要查典籍也得先出恶鬼道。
“你男人和那几位阴差大爷，可能也没逃脱你的黑手。他们会不会也在恶鬼道？”张语默验着路陆腹上的血符，还不忘了打趣她。
“不是我的黑手，你现在还在鬼巢里斗僵尸呢。”路陆一巴掌，嫌弃地拍在张语默后脑勺上。张语默咬牙瞪着她，想骂开不了口，想打出不了手，真真恨她恨得没脾气。这么软糯糯的小姐姐，瞪两眼火都上不来，哪还有什么脾气？
“我先生和几位阴差大爷，他们在冥界来去自由。就我们俩大活人，管好我们自己就行了。”路陆当他小屁孩儿，没在意他那些小心思，“血符成型没？”
“差不多了”张语默抓了把黄土，撒在路陆贴身的衣服里吸水。等衣服干得差不多了，他才帮她整理好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血符保护起来。
听说好人入黄泉鲜花铺路。张语默从来不觉得自己个恶人，头回入黄泉，鲜花怎么一朵都没见呢？他正想着，“噌”的一声，两把呈亮的铜板斧从头顶落下来。
张语默眼前一黑，以为自己要被劈成肉片儿，还要在小姐姐面前被劈成肉片儿……他给自己树的英雄碑，坍塌成一片废墟。
金属呈亮冷的光，从他鼻尖划片过去。他什么知觉都没有，是被剁块儿了，是被削片儿了，还是被切丝儿了？
“呀，你的裤子！”路陆在他身后捂了眼睛，惊呼一声背过身去。
张语默觉得屁股登儿上两坨凉悠悠的，还进风。扭头去瞧，屁股登儿上的裤子被削了两个窟窿，丝毫没伤着皮肉。这刀法，是太好，还是太不好……？
张语默从上到下把自个儿打量了一遍，又摸了一遍，除了屁股上那两个窟窿，哪儿都好好的，毫发无损。惊魂落定，他才看清楚刚才拿斧头砍他那两位，是牛头马面。恶鬼一个个从身旁走过去，每过一个牛头马面都要砍一斧子。恶鬼一个个的，像送上案板的生猪，被砍成肉块，残肢碎肉挂在铜斧上摇晃，跟杀猪卖肉的没什么两样。张语默咬咬牙，忍住不让自己反胃。
“小伙子，你没有罪孽，为何堕入恶鬼道？”牛头将军好像反应慢了半拍，砍了人家，老半天才说话。
“你们幽冥司的公主带我来的。”张语默用下巴指着身后路陆。
“小公主要来幽冥司，怎么会走恶鬼道？”牛头将军抖了抖铜斧上的残肢碎肉，哞声哞气地说话。“在幽冥司，说谎是要被扯舌头的。”
“你不信啊？砍一斧子就知道她是不是你们公主了。”张语默故意挑衅牛头将军吓唬路陆。他俩同路而行，见到牛头马面在此行刑，她自己躲了，故意让他过去受惊吓。这回不报复回去，他要喊她“姑奶奶”！
小子，鬼知道你在干嘛，走路不看路，魂儿飘天上去了？人家看得见牛头马面，你看不见。
“小姑娘，你怎么不过来？”牛头将军举起铜斧朝路陆走去。
“将军，能不能换条道？”路陆冲牛头将军摆手后退，笑嘻嘻地跟他求饶。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心中无愧，又何须恐惧？”马面将军可没那么多废话，话未说完，铜板斧已经劈头砍了下去。路陆一声尖叫，双手握拳，挺胸就义。她心还扑扑跳着，睁开眼，见铜斧落在脚尖前面，确信只是虚惊一场，一溜烟跑了过去，躲牛头马面躲得远远的。
远远的，两个挺拔的英姿，从黑雾里走来。一个墨黑，干净内敛的轻中式。一个暗红，潇洒恣意的魏晋风。两人并肩一处，那气场，就是足踏宇宙，耳带劲风。
“阎君和沛大人来了。公主，你不过去吗？”牛头将军细条慢理地，一字一字咬清楚了跟她说话。
刚才还不信她是公主呢……
他们故意的……？
“路小陆，你这幽冥司公主不是亲的？你再给我说一遍。”阎君站在路陆跟前，冷声责问她。他，很生气！
路陆咽了口口水，咬着下唇，端端正正地立在阎君跟前，垂眸笑道，“幽冥司公主，如假包换！”阎君瞪了她一眼，宠溺的眼神里，大有下不为例的意思。再有下次，她再敢说她这公主不是亲的，他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幽冥司的亲公主。
“牛头马面，公主落入恶鬼道，为何不差人来报？”阎君负手呵斥，半点不留情面，“你们都闲得很，有时间在这里吓唬小公主？”
牛头马面跪地参拜，慢条细理地跟阎君解释，“坚守恶鬼道任重如山，属下不敢怠慢。属下若错将恶鬼当作公主放走，错乱了阴阳轮回，岂不是重罪？公主今日受了惊吓，还请阎君责罚属下。”
路陆拉阎君衣袖，柔声道，“忠于职守、刚正不阿的下属很难得的。幽冥司得而有之，岂非幸事？哥哥若是为我责罚他们，那就是妹妹罪过了。”
阎君睨了路陆一眼，余光扫了扫牛头马面，没有多说，转身进了黑雾。牛头马面叩拜在地，恭送阎君，谢公主不罚。阎君不罚可是看的公主面子，他们当然要谢，平日里幽冥司少有这种恩泽。
沛纳川拉着路陆跟在阎君身后，张语默跟在路陆身后，走了。路陆回头，冲牛头马面扬起个路式笑，随后被沛大人拉进了黑雾。
爱笑的姑娘，命好。牛头马面收了小公主的路式笑，心情大好。从此，路式笑被传为“阎王府恩赐”。路小公主一笑，准有好事。这不，牛头马面被准假两天，去尘世给小公主带吃食。这个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这些冥界小神几千年都没近过人间烟火，都爱出去瞎晃。
阎王府，林纾予来了。
“找到云朵没有？”沛纳川接了小宫娥手里的茶碗搁在一旁，冷脸问道。
“等我渡完那一池业障，或许能找得到。”在林纾予眼眸里沉沉的木然，没有了从前的三月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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