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竟有些恍惚，以为自己的眼睛产生了错觉。
不过不对吧，这不是我的眼睛。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这只“猫”的毫无疑问是白陆的眼睛——也就是说，他是公正客观的。映入眼帘的面孔对于白陆本身而言可能并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他在看到初闰之后没有太多震动，只是仔细端详了一下那张脏兮兮的眼神没有光彩的脸，而后转向那个“丁奅”，淡淡说道:“看上去确实是小猫。你从哪里找到她的？”
我想更多地观察一下这边这位初闰，视线却不得不跟随白陆转移，老不情愿地聚焦到了那个自己脸上。
这边的丁奅看上去……唔，除了右脸颊下方那道淡淡的伤疤，其余一切都和我自己一模一样。当然，那道伤疤已经非常淡，不过我对于自己的脸实在太过熟悉，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也穿着一身黑：黑色上衣、黑色马甲、黑色长裤，脚上穿着看上去格外结实的黑色短靴。
眼角余光里，我看见鲁良夜的衣着也都是暗色。方才在打碎玻璃前那短暂的一瞥中，白陆似乎也穿着一样暗色的衣服。虽然暂时不知其意，但是看样子这个世界里确实流行穿深色服装。我带着几分阴沉，如此想道。
这些信息根本毫无价值。
此时我迫切地想再看一眼初闰，然而白陆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那个“丁奅”身上。
“丁奅”双手一插兜，自来熟地探过身子，拍了拍易腾诚的肩，熟练地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同款饮料，毫不畏惧地在打开安全锁的那把武器上方找了个位置，打开瓶子，咕嘟咕嘟地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这才一屁股坐在另外一把破破烂烂的方凳上，大喇喇地开了口：“天可怜见，我今天本来想去5区找栗子，看看能不能从她的病人中找到点门路，尽量把轩哥搞出来，结果路上遇到了一伙人抢地盘还是什么的，只好就近找了个窝棚避了避风头。”他打了个嗝，脸上浮出几分苦色：“那个窝棚在4区通往5区的路上，属于无人监管地带，根本没有什么物资。我以为里边的人老早就该跑了，不想还有个人。”
“就是她？”
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的鲁良夜突然开口，吓了我一跳。不过白陆的倒是没有反应，眼光也没有看向鲁良夜，而是终于遂了我的心意转向了那个和初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同方才一样。
我再次确认，这就是初闰的脸。不过看着要年轻一些，大概是十来岁的样子。然而，与我所认识的初闰最大的区别并不是年龄，而是她的眼神。
这个女孩的眼神呆滞，没有焦点，只是虚浮在空中。她脸上没有表情，嘴唇紧闭，大约过十秒钟左右才会机械地眨一次眼。除此之外，她全身上下都脏得不像话，身上的衣服不像衣服，反而像是套了个破麻袋；脚上没有鞋子，就更不用说袜子了。从麻袋里伸出来的细瘦的胳膊和脚踝上都有伤口，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流血，更多的是浅浅浮在表层已然愈合的伤疤。
我心往下一沉：别说是我认识的那个眼神灵动、活泼开朗的初闰了，这个女孩看上去连正常人都算不上。
那边的“丁奅”听了鲁良夜的问句后点了点头：“就是她。看上去年纪不大，也就十来岁，说不出话，对外界没有反应，看样子有两三天没有进食，身上有手术痕迹，多半是被父母送去改造成猫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一向对于反对人造猫，你知道的。”说后面这句的时候，“丁奅”看向了白陆，而我能感觉自己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是改造失败了吧。”
易腾诚也跟着叹了口气，终于把那怪模怪样的武器收了回去，蹲下身子，又掏出来一支烟，摸索着点上。
“丁奅”没有回答。
此时白陆走到了那个“初闰”面前，绕着她转了一圈，而后猛地一推她。
女孩毫无反抗地被推倒在地，眼神毫无变化，也没有半点想要站起来的样子。
我听得白陆叹了口气，而后伸出手，将那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个女孩子倒是很顺从地就被拉了起来，而后继续杵在这小小的房间中央，呆立着一动不动。
“结果显而易见是不是？”
那个“丁奅”耸了耸肩，摊了摊手，一副明摆着的样子又长叹一口气：“所以我才把她带来，顺便让她吃了点东西。至于栗子那边，反正她忙得很，明天我再去问。轩哥倒也不是第一次进去了，经验丰富，”他苦笑了两声，挑了挑眉，“大概这两天不至于出问题吧。”
那些苦笑姑且不谈，我注意到谈到傈栗的时候，这个“丁奅”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之前安崂和我那短暂的连麦里面提到的可信任名单里没有傈栗——不过安崂说的倒也不见得全对，只能说是一种救命稻草式的参考。况且我都不太清楚现在的状况究竟是在安崂的所谓“做梦安排”之内，还是已经被那个二五仔老白彻底搅浑了。
再说了……
初闰也在可信任名单里，然而眼前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初闰的话，那不用说找她帮忙了，我帮她都还不见得帮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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