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调正在运转，温度渐渐开始上升。关小东站在一大面落地窗前，视线凝聚在窗外，整个身影倒是显得有点孤单。我坐在餐桌旁边，一杯热牛奶让整个胃都暖和起来。身上这件不合体的冲锋衣也被我拉开了拉链，露出里边的黑色毛衣来。
几分钟之前，我因为看到牛肚子被剖开，差一点就吐了，然后就被关小东带到这个温暖的房间。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帮我拿了一杯热牛，然后就这样一直站在落地窗前。说实话，他这样站着不动的时候，其实看不出来腿有毛病，可是我的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落到他那条受过伤的腿上。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吓人。不过，半小时内，这个房间里陆续进来了十来个人，然后围坐在了一起。
关小东给我一一作了介绍，都是做生意的，各行各业都有。最让我意外的是，这十来个人里居然还有我的高中同学梅梅。
梅梅的妆依旧很精致，一张靓丽的脸就像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一颦一笑之间，都让人回味风穷。他们都叫她梅总，言谈之间可以看出来，他们都是老熟人了。倒是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我现在无处可逃，也不可能逃。想想我老妈今早说的话，五六万呢，这些钱还不知道上哪里生根。如今在坐的这几位，没准哪天就成了我的客户。这样想，心里就会觉得舒坦多了。这个世界，无论你喜不喜欢，只要是想挣钱，就没有容易的事。
“汪律师，今日相识，也是缘分。你是东总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没准儿还有事会麻烦到汪律师，今天，我以茶带酒，敬你一杯。”
这位举着茶杯跟我说话的男人看着年纪倒也不大，不过一身的名牌，处处都透着有钱，完全不低调。我忙起了身。因为大家都是开车来的，而且这里离城也远，所以今天的饭局没有酒，茶水和牛羊肉倒是管够。
酒桌上的客套，其实哪里都一样。大家都说着虚伪的话，带着虚伪的笑容，一团和气。我也很应景地回应了两句，便与他碰了杯，然后把茶水饮下。
在他之后，其他人大抵也是如此。只是，当我与梅梅碰杯的时候，我们依旧装着是初次见面，就未免虚伪得有些让人牙疼。
为什么要装着不认识，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闪过，但没有细想。关小东介绍梅梅时，她一句‘初次见面，请汪律师多关照’就把我们的关系定了位。我无权去改变这个定位，只能按着她给的剧本走。
“汪律师一直在锦城发展，那可是大城市，怎么，现在是要回江城发展了吗？”一圈喝下来了，有人问了一句。
“她呀，是让我给骗回来的。”
不等我开口，关小东倒是先替我回答了一句。
“哟，东总，你这怎么还骗上人家汪律师了。”那人调侃了一句，大家就笑了起来。
“我们公司缺个法律顾问，我怕她不答应，所以只好先把人给骗回来再说。这不，到现在都还没答应呢！”关小东又道。
“东总，你这是让人家当法律顾问呢，还是当……”那人没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似乎也懂了他没说完的意思，都很了然地点点头。
“你们可别乱说啊，省得吓倒了燕语。”关小东笑道。
“哦，燕语呀！”
几个人笑作一团，我有点尴尬地坐在那里。眼角的余光下意识地扫到梅梅，她似笑非笑，表情倒是有几分古怪。不过，当我侧头看她时，她的脸上又带着迷人的微笑。
今天这顿饭以牛羊肉为主，菜品的味道很好。我想，这可能是牛羊肉的肉质很好，所以做出来的菜都很美味。像今天这样的饭局，我确实经历得很少。坐在一帮老板中间，他们聊的内容大抵都是生意。年底了，大有点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意思。
“尝尝看这个！”关小东在我走神的时候，把菜夹到我碗里。不等我说‘谢谢’他又跟其他人聊开了，就好像刚才根本没有替我夹过菜。
“这生意啊，真的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还是梅总的娱乐产业好，日进斗金，越是到了年关，这生意也就越火爆。”
“刘总，瞧你说的。你可是好久不带朋友来唱歌了，我都怀疑，你快把我给忘记了。”
“哎哟，瞧瞧这小嘴……什么话都让你给你说了，我上个星期去唱歌的时候，想跟你喝一杯，你可是忙到都没有功夫搭理我，至今我这小心脏还受伤未愈呢……”
“刘总，你可没良心。那日，我虽是来迟了些，可是也有自罚三杯，倒是你，身边有佳人，就把老朋友给忘记了。”
梅梅与这刘总的对话越发有趣，那股子风尘味也是掩盖不住的。想起有同学说过，梅梅以前是干那种工作的，估计也是这风尘味太浓了，才让人有些猜想。不过，她与同学聚会的时候，倒不是这般模样。开着宝马宝车，手里拿着上万的包包，一脸精致的梅梅是大家眼中的女强人梅总。她喝酒豪爽，说话也痛快，倒是深得男同学的喜欢。
这顿饭吃起来很热闹，但对我来说有点辛苦。我承认，我确实没怎么见过世面，更不懂这些人的世界，但无论是怎么折腾，这些人又或是我，都不过是为了挣钱而已。想一想，我与他们也不过是殊途同归，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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