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呀？你才刚醒。”
“我觉得疼……”
身上疼，心里也疼。
彻底清醒后的第一天，我没有见到关小东，也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辛武是在午饭之后来的，问了问我的情况，眼里倒是难得流露出几分关心来。
“没事，胳膊腿都还在，过些日子又能活蹦乱跳的了。年轻人，恢复得快的。”他的表情很诚肯，总觉得有点刻意，像是非要让我相信一样。
“如果变成傻子呢？”我努力想笑，估计脸上也表现不出来。
“你本来也不聪明，再傻一点也没关系。”
“这个玩笑不好笑。”
“知道是玩笑就好。别想太多，没事的。”
他的声音很轻柔，脸也很慈祥，像极了父亲的样子。
“刘先生的遗产案还有一个月才开庭，调查取证的事，我会去做，你安安心心养好身子，到时候直管出庭就是，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的。”
“辛苦师父了。”
“怕辛苦我，就早点好起来。”
躺在病床上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脑子有时候是空的，有时候又被塞得满满的。偶尔脑子会疼，莫名其妙地疼。
傍晚的时候，尚杰捧了一束百合花来，还未进门，那花香就入了鼻。他还带了个看护的大姐，说是这位大姐从事看护工作多年，很有经验。老妈白天还跟我说这事，说是肇事方也不请个看护，她也不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我，请了几天假，总还得回去上班的。我不知道别人的妈是不是这样，但这事我真不怪她。无论在哪里工作，没有哪个老板同意你长时间请假，毕竟岗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
“小东最近有些麻烦的事，等他把事情处理完，马上就会过来陪你。所以，你别怪他。”尚杰安慰着我。不过，这话对于我来说不受用。
“到底还是他的事更重要些，我又算什么呢？女朋友没了，可以再换。他东总又不缺女人。”我这一句话说了好半天，断断续续，他听到最后，眉头先皱了起来，忙解释道：“弟妹，你可真冤枉他了。其实，他是帮……”
“尚杰哥，你不必替他解释。”我打断了尚杰的话。“谢谢你来看我，我与他的事，你不明白。”
“弟妹……”
“我想睡一会儿，尚杰哥慢走！”
我转过身去，又流了一场泪。我多希望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他，然后可以忍着伤痛跟他说，我没事，别担心。可是，他没给我这样的机会。
老贺借着休息日又上来看我，手里抱着还温热的骨头汤，原理依旧是吃哪儿补哪儿。老妈见我没什么大问题，便赶着回家上班去了。其间，黄叔来看过我一趟，做好了饭菜从江城用保温桶带过来的。父亲去世之后，再没有享受过父爱。黄叔这热腾腾的饭菜，让我一度想哭。
花店里每天都会送一束花来。有时候是百合，有时候是玫瑰，有时候是康乃馨，总是变换着花样。照顾我的大姐说，男朋友真好，即便人来不了，花是从来没断过。可是，花又算什么。人都不来，花也不过是花了几个钱而已，倒不如他来看我一眼。哪怕只有一眼。
关妮来了一趟医院，只是她刚来不到一刻钟，季晨也来了。
这关妮来看我，完全正常。但季晨来看我，这算什么？
当即，我有种心塞的感觉。
他们二人，自上次关小东敲打之后，有些不愉快。也不能说不愉快，应该说是季晨明确地拒绝了关妮，还害关妮好好伤心了一把。现在这样碰到，我好歹得给人家关总一个说辞吧。
“姐夫，早知道你也来看汪律师，我便载你一起了。”关妮微笑着道。
“没关系，坐高铁也很方便。”季晨有些冷淡，也不看她一眼。
“也是。不过，姐夫跟汪律师，你们是什么关系？”
关妮早在看到季晨进来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已经在我与季晨身上来回打了几个转。季晨来得真不是时候，偏偏这么巧就撞上了关妮。现在让我怎么说？说不熟？这鬼也不信吧。不熟人家还大老远来看我。说熟吧，那从前关妮还问过我，我也没提过与季晨很熟这回事啊，还把自己摘得很干净。如今这骑虎难下，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了。
“你哥的女朋友出了车祸，我不能来看看吗？”季晨说着把一束绿色洋桔梗花放到了床头。
绿色洋桔梗花，这曾是我最喜欢的花。它代表着坚强、自信、独具魅力。上学的时候，情人节那天，别人都送玫瑰以表达爱意，而季晨送我的便是绿色洋桔梗花。不过，洋桔梗花还有一个花语，如果是男朋友送给女朋友，那便代表了不变的爱。
此时看到这束洋桔梗花，我也不明白季晨现在想表达的是什么。仅仅只是因为我特别喜欢这种花，还是……
“那倒不是。”关妮碰了一鼻子灰，也就把话题扯到了关小东身上。“汪律师，我哥人呢？”
我摇摇头。
“你都在医院里躺着了，他还在外面野吗？”关妮似乎有点替我抱不平。
“可能是觉得我也没到要死的程度吧……”
其实，我在醒来之后给关小东打过电话，可是他没有接。连电话都不接了，这是真的连我的死活也不顾了吗？于是，我给他发了N条微信，都是些难听的话，即便是当初与季晨分手，我也没有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发完之后，发现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又把那些微信都删除了，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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