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律师，你坐！”
安然给我拿了把椅子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坐下，手机便响了起来。电话是老贺来的，我朝关小东示意了一下，便拿着电话到走廊上去接。
老贺正在高铁上，说是来看关小东的，让我一会儿去车站接他。挂了电话进来，正好看到季晨站起身来，然后凑到关小东耳边说了几句。不知为何，瞧着两个男人咬耳朵，我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安然。此时，安然的视线也正好与我对上，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躲开，就好像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小东，我得先走了。那个，老贺来了，说过来看你，让我去车站接他。”我走到关小东床边，也没看季晨，心想着总算有个理由可以离开，这样也是好的。
“班长有心了。昨天电话里我说自己在住院，他就说要来看看。我以为他说说，没想到还真来了。行，你去吧。对了，顺道送一下季庭长，他要坐高铁回去。”
我扭头看季晨，我们的目光碰撞的那一刻，似乎没有溅起半点水花。他依旧很冷漠，但是，他也没有拒绝关小东的提议。当然，我是不能拒绝的。本来就是顺道，送他一程这理由合情合理，就算是不顺道，关小东若是让我送他，我也不会拒绝。我是律师，他是法官，指不定什么时候还会有案子落在他手里。律师与法官处好关系，这也是工作的需要。
从医院里出来，我们谁都没说话，就好像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可是，我们又同行，一起上了同一辆车，又并排而坐。现在，他就坐在我的旁边，没看我一眼，没吱过一声，也没有任何表情。
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一路的红灯，好像是老天跟我开的玩笑。
“季庭长几点的车，来得急吗？”
我觉得气氛有点冷，冷到我怀疑车里没有开空调，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空调的开关。
“不着急。”他淡然一句。
我的心里其实有个问题，这是今天在病房第一眼看到季晨时就冒出来的。王老板那两个案子调解如此神速，是不是因为关小东给季晨打了招呼，所以才会……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在季晨眼里算什么？他又会如何看我？应该觉得我很没本事，庆幸当初跟我分了手。不只季晨，关小东又是如何看我？我以为是自己的成绩，心中还有点小小的得意，其实自己什么都没干成。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中午跟立诚吃饭，他说，你们现在同一个案子里。”
我的思绪正在乱跑，他这一开口，立马就给我拉了回来。
“是，对！”我愣愣地应道。
“立诚的想法比较多，自己多个心眼。”
他这是关心我吗？
不可能啊！
总不能，他也来撩我吧？
不是吧？他从前也不像是那种人。
一时间，我因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多了些想法，直到后面的车按了喇叭，我才反应过来已经是绿灯了，便又在心里嘲笑自己想太多。
“庄师兄这几年主打离婚与遗产诉讼，在圈子里也很有名，我该向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他那些套路，你学不来。”
嗯？
好吧！这闷头一棍，打得我有点懵。
他确实看不起我，连我说要跟庄立诚学习，他都觉得我学不来。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学不来的吗？只有愿不愿意学的问题，没有学不学得来的问题。
我努力地挤了个笑容出来，咬着牙点了点头。人生便是如此，不成功的人生，说什么都是瞎。成功的人生，说什么都是有理的。人家现在当庭长，我还是个小律师，确实差了不只一星半点。
在车站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他往售票大厅去取票，而我往出站口去，我们奔向不同的方向。走了没几步，我又倒了回去，然后追上季晨道：“季庭长，之前在你手里的两个案子……”我冲动之下就想直接问他，可是话到嘴边了又出不了口。
“案子怎么了？对方没有履行协议？可以到执行局申请执行。”
“不是。对方已经按协议履行了。我是……我是想问……”
“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有些冷淡。
“东总……关小东，他是不是给你打过招呼，让你以最快的方式调解结案？”
心里的话说出来，顿时觉得轻松多了。丢人也好，傻也好，我还是希望知道答案。
“你这意思是说我受人请托，办人情案了？”
“不……不是！”我连忙摇手。“我只是……只是……”
“你错看了他。”他似乎很不高兴，我也有点尴尬。临走之前，他还给我补了一刀，“我看你还是不太清醒。提醒一句，他的钱可从来不养无用之人。好自为之！”
瞬间，我整个身子都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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