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榜的最后一名,莫君的待遇并不比案首差。
他不只得到了与知府大人近距离交谈的机会,还得到了知府大人的赞赏。
这让一众新进童生颇是羡慕,有些还过来巴结了两句。
坐在他旁边的永修考生叫杜勉,属他巴结的多,除了夹菜倒水,连花生皮都给剥。
莫君作为一个小少爷,从小没少被人伺候,可愣是被他伺候的不自在了。
“我自己可以吃。”
“还是我来吧,有些菜你够不着。”
“够不着我可以不吃!”
“那,那也行。”
杜勉今年二十六岁,从未成家就开始下场,考到今年孩子好几个,已经是老考生。
他照顾莫君除了有巴结的成分,还有就是莫君和他家孩子差不多大,同是在外便想着多照顾些。
别管怎么说,莫君这顿饭吃的还是挺不错的。
在宴会快结束时,知府大人出了一道题,是个灯谜。
——最荒凉的地方,猜一成语。
这道题不算难,但案首没有作答,第二名也没反应,第三名看前两名都没反应,也跟着没有出声。
因为一众考生都闷着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知府大人的脸色越来越沉,这时已有考官去给案首递眼色,让他把这个话题接下去。
对不对的,先回答了再说。
案首是充耳不闻。
从知府大人刚出完题,左丘止不作答开始,既明就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
在这种场合,又是宴会快结束时,知府出题肯定是出给案首的。
如果案首聪明,在作答的时候便会说几句恭维的话,不聪明的话直接作答也行。
知府听到答案后会给大家讲一下这道题的出处,并借此教导一下众考生。
宴会就算是圆满结束了。
知道这位左丘止不靠谱,既明本想自己回答的,可他又不想别人说他硬出头。
苏叶说过,想当一个好的文人,必须要有好的名声。
所以他去上茅房了,知府的脸色还是正常颜色时他就去了。
可他在茅房里躲了半天也不见宴会散场,五十几个人依旧扎堆在庭院里待着。
看到一个随从经过,他赶紧拽住问道,“那边儿什么情况了?”
“大人说,今年的考生是最让他失望的。”
“还有吗?”
“说你们没出息!”
“没别的了吧?”
“干他娘的,站一个时辰再滚!”
既明缩了缩腿,没想到知府大人解决问题的办法,竟如此简单粗暴!
因为这顿饭吃的时间太长,既明和莫君回到家时苏叶已经睡了。
不过两人又把她给叫了起来。
苏叶眯着双眼坐在床上,想训斥人却没有力气。
“说吧,你们想干嘛?”
莫君先道,“最荒凉的地方,打一个成语。”
“灯谜?”
“对!”
“你觉得是什么?”
“我认为是寸草不生,他认为是不毛之地!”
两人在车上争了一路也没争出个结果,因为都觉得自己有道理。
既明觉得灯谜问的是,什么什么的地方,那答案应该是一个地方。
莫君觉得‘最荒凉的地方’的意思应该是,描述这个地方是什么样的。
苏叶被他俩吵的有些晕,“就这么点儿破事,就不能明天再说吗?”
两人一致摇头,那意思就是必须今晚出结果,因为不出结果他们会睡不着。
苏叶被气得没法了,只好说道,“不毛之地是出自《公羊传·宣公十二年》,庄王伐郑后,郑败,郑王求不毛之地,以度余年。”
接着她看向莫君,“你说的‘寸草不生’是出自哪里?当做答案有什么意义?”
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成语最先是出自关汉卿的《窦娥冤》——若是果有冤枉,着你楚州三年不雨,寸草不生。
关汉卿是元朝人,这会儿还未出生,也就是说这个成语应该还未出现才对。
可既然被莫君说出来,那就应该是出现了,她想着,也许是最初的文献在后世中丢失了。
就听莫君说道,“此语出自太祖时期的名曲《窦娥冤》,若是果有冤枉,着你楚州三年不雨,寸草不生。”
苏叶被震的有些晕,她知道历史错乱了,可现在乱的是不是有些离谱?
小事情上有些出入可以,历史轨迹怎么还能变呢?
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在文学方面不是应该这样发展吗!
她没接触过上流社会,也没去过大都市,所以她还想再确定一下。
“杂剧可是兴起了?”
莫君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到这个,“不是在说灯谜的事。”
“你先告诉我,在京城那种大都市,杂剧可是兴起了?”
“杂剧是什么?”
元曲不就是杂剧……
她突然感觉历史也许没有错位的太厉害,“像《窦娥冤》这样的曲子,可是有很多?”
莫君道,“我只知道这一部,最开始是在宫廷中表演,后来才传到民间,虽然有名但流传不广。”
苏叶有些明白了,既然这个时空来了后世的人,那肯定就会留下足迹。
比如那个盒子里的英文自传,比如这唯一的杂剧。
见两人一直在说什么曲子,既明等的有些着急,“到底谁的答案对?”
苏叶重新把思绪放到灯谜上,她道,“都是有道理的,不过,如果这道题是知府大人出的,他应该是想要‘寸草不生’这个答案。”
现在他们是童生,将来有可能中秀才,举人,进士,然后入朝为官。
为官者,当廉洁清明,明察秋毫,莫要制造冤错案,害得管辖之地寸草不生。
而‘不毛之地’,它的教育意义要小一些。
反正苏叶理解的是,你如果不好好干,就要像郑王一样去个不毛之地!
得了答案的两人都去睡了,被吵醒的苏叶干瞪着眼坐了好久。
自从三人开始一起读书,她的房间就是大家学习的地方,两人进处很是随意。
也许她该定个规矩,她休息的时候不能随便进。
既明还好点儿,从他很小的时候王氏便让他注意了,主要是那位小少爷!
家里没人管教他,真是随性的很。
真麻烦。
转天一早,御史大人的小厮便来了家里,说是请三位去府上。
苏叶不想去,她总感觉这种场合不适合她,既明倒是兴奋的很。
“苏叶,你看我穿这件怎么样?”
“都有补丁了。”这是去做客吗?是去卖惨吧。
既明开心的去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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