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空，春风瑟瑟。
清冷的月色与热闹的麒国都城显得极为不搭调。
每月十五，月圆之夜，繁华的都城街上总是人潮涌动，比肩继踵的。
绚丽的烟花会在这一天燃起，各式的小摊也会如同繁花簇拥一般铺满了整条街道。
放眼望去，街道两旁人声鼎沸，大红灯笼随处可见，五彩缤纷的花也铺张在一旁。
盛装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好不喧嚣。
一个豆腐汤花摊前。
“两位姑娘，你们的豆花。”一位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婆婆端着两碗新鲜白嫩的豆花放在了隔桌两个女子的面前。
香气扑鼻，色泽浓郁。
“谢谢。”一声清脆干净的少女利落的应着。
黄翠烟衫，内配浅黄裹身丝绸裙，裙上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青丝绾成一个发髻，剩余的则轻披于肩。
只是那双灵动的双眼，又大又亮，甚是调皮活泼。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一老爷发起怒来，您是小姐，小桃可就遭殃了。”身旁一个桃红色装的丫鬟唯唯诺诺道，她们是趁着老爷不注意时偷跑出来的。
万一被老爷发现出了谷，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这豆花味道真不错，小桃，你快尝尝。”哪知鹅黄少女根本不接侍女的话茬，自顾自的勺起一汤匙的豆花便咽了下去。
“小姐。”被唤做小桃的侍女拖长了尾音，似有些焦急，似有些无奈。
“豆花还堵不上你的嘴。”鹅黄少女面色微怒，长睫忽闪，在灯光的映衬下，眼帘处留下了几缕薄影。
小桃看着愠怒的鹅黄少女，这么多年了，小姐在谷里对下人可好的很。
共桌吃饭，平日里一起嬉笑逗趣儿。
自家小姐老是假装生气，却又弄得下人们哭笑不得。
“那等下去看灯，用纸糊了你的嘴。”鹅黄少女又勺起一汤匙，黑溜溜的双眼骨碌的转着，带着几分狡黠。
小桃看着拿了汤匙的小姐，不禁有点哆嗦。
小姐最大的乐趣就是喜欢与下人开玩笑。
吞咽了口口水，还未反应过来，口腔便被塞满了那一汤匙的白嫩豆花，只是这豆花，不鲜。
反辣。
辣的呛鼻。
“小桃，刚刚不小心洒了些清椒面进去了。”少女一句轻飘飘的话钻进了小桃的耳朵里。
凉风袭过，还带了些初春未褪去的凉意。
豆花摊儿旁鹅黄少女干净的笑容似绚丽的阳光融化了这一块冰凉。
梨涡颊颊的映着两颗琉璃般的明珠，明眸皓齿的眉眼如宛转悠扬的春风轻滑过人人的心房。
舒心沁人。
“我不是故意的。”少女一脸委屈，但却不忘帮忙出着主意，“小桃快喝点汤解解辣。”
黄鹂似的脆鸣悠悠的在小桃耳旁响起，不是故意？
自家小姐的德行自己还是清楚的。
小桃一把接过盛满豆花汤水的碗，一仰脖，咕嘟咕嘟的便灌了下去。
没喝完，瓷碗便被丢还在木桌上，剩下一半的汤水轻轻的漂浮着，上面还点缀着几根碧绿的小葱。
“小姐。”一声哀嚎就地响起，带着浓浓的哭腔，小桃的面色胀得通红，鼻头快火烧了似的。
辣。
满口腔的辣。
鼻子里头痒痒的直想让人把它取下来狠抓一番再安上去。
“呀，我刚刚顺势又不小心把清椒面都给倒进汤去了。”
“小桃，你可没事吧。”
“小桃？”少女佯装毫不知情，灵动的珠子瞪的更加无辜，连忙向婆婆要了碗清水给小桃灌了下去。
辣意有缓解的小桃面色好了几分，却仍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模样。
“小姐，小桃不提回庄的事了。”小桃无奈的妥协着。
“不提了？”
“不提了，反正老爷会找到我们的。”
“要不要再来一碗，你小姐我可带够了银子。”
“不用了，不用了。”
少女轻盈的笑了起来，月上中空，皎皎光芒。
袅袅清风。
月圆夜的街市果真热闹沸腾，小吃摊贩，花灯游人，比肩继踵。
烟花声声，人声鼎沸。
左裳携着一名丫鬟模样正朝着凰九这一桌走来。
姿容娇嫩，一身大红的百花褶裙。
持起汤匙，左裳大力的在碗间碰撞出刺耳的摩擦声。
舀起碗里的豆花，便用劲往口中一送，却突然一口吐了出来，又是一阵刺耳的骂声传出。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咸！做工居然这么糙！本小姐府里连猪都不吃的东西，还端上来给本小姐！真是够脏的。”左裳吐出口里头的豆花后，一副嫌恶的模样。
利声利语，左裳尖锐的声音倒是被这热闹的街市掩盖了几分。
但却引来了豆花摊里头，一群人的好奇视线，包括一直坐在隔桌的那两名一主一仆偷溜出来的少女。
一旁做生意的老婆婆闻言，顿时蹒跚的转过身，面容干涩，满脸歉意。
苍老的手掌往腰间的身上蹭了几番，伸手欲端回左裳面前的碗，“老身这就给姑娘你换一碗清淡的。”
此时的街市两旁正有着不少爱瞧热闹之人正聚拢过来。
鹅黄少女扫了几眼发脾气的左裳。
大大的眼眸中升起一副瞧不起的态度。
长了副人样，秉性倒差得很。
方才就听见那一桌的谈话，声音不大却也不小。
这个红裙女子刚刚就是满口污言，满面跋扈。
现在再看来，对一个老婆婆竟然还是这副态度。
哼，少女眼眸一挑。
她可不管她是什么左家三小姐的，这样的蛮横，真是想让人痛快地教训一番。
乌黑的眼珠咕噜一转，鹅黄少女的面上突然添了几分得意。
“小桃。”
“嗯？”
“回庄里可千万告诉下人不能像其他人的府内养着猪啊，这臭烘烘的，万一把全庄人都给熏死了，那庄岂不成了猪圈。”
豆花摊前虽闹腾，但少女那清脆空灵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响彻这一方夜空。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小桃闻言心里头暗自不禁乐了起来。
怕是小姐看不过去眼前这个冲着老婆婆发着火的红裙女子了。
她家小姐啊，爱抱打不平惯了。
没事儿，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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