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也是因为昏迷太久，此刻明明已经快凌晨了，却没有一丝睡意，她默默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和璀璨的霓虹灯，脑海里一片空白，难得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车内播放着《梦中的婚礼》的钢琴曲，轻柔而忧伤的音乐如同静谧流淌的河流，无声无息地侵染着柔软的心田…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警察，你见过我？”
低哑的男声忽然响起，在安静的车内，显得特别清晰。
苏素蓦然回过头，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冷冽的雪松香味和镜中熟悉的眉眼，怔忡地问道，“你怎么还敢出现？”
“要做的，都做了，这一切该结束了。”男人淡淡一笑，微笑的弧度跟苏素昏迷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看久了，无端觉得有些腼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杀他们，以及为什么还想杀我？”苏素此刻也明白了，对方若是想动手估计早就动了，也因为这一点猜测，她才试图了解他杀人的理由。
“告诉你也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男人骨节分明的双手搭在方向盘时，许是昏黄的灯光，还是皎洁的月色，他的眸色也带了些许暖色。
“好，不过太过分的，我是不会答应的。”苏素点了点头，回答得也十分果断。
过了许久，苏素才等来一句宛如叹息般的话。
“我们能重新认识一次吗？”
“当然可以。”即便有些奇怪，苏素还是下意识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你好，空语，我是陆明。”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女人低垂着眉眼，如鸦羽般的睫毛像落在花朵上轻盈的蝶儿，心中的空茫仿佛有了岸来停泊。
“你好，我是空语。”苏素没有想到对方的要求竟然会这么简单，她诧异地看向陆明，才惊觉不知何时那冰凉的眼眸里竟然也会出现近乎灼伤人的温度。
“你还可以陪我三天吗？”
说这话的时候，陆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下的方向盘，整个人出乎意料地紧绷，有些怕被拒绝，可仔细一想，遭到拒绝又似乎才是合理的。
苏素察觉到对方没那么冷漠时，才敢仔细观察对方的神情，在这一刻，连她这样粗神经的人都能捕捉到对方的不安，而她向来吃软不吃硬，妥协的话自然而然便到了嘴边，“可…可以。”
“谢谢你。”陆明看着苏素，一字一句极为郑重。
听到这句话时，苏素的脑海里莫名闪过一道人影，似乎很久之前也有那么一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同样是是很小的一件事，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就如许下承诺似的，可她试图再回忆对方的相貌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只好把自己退缩的想法默默扼杀在摇篮里，三天就三天，既然他不会杀她，那么这次任务，她无论如何都会成功。
后来，陆明根据苏素给的地址，直接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苏素下车时，一阵晚风吹来，混浊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身后那道宛如实质般的目光，让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上了楼梯。
陆明一直等到属于苏素的那扇窗亮了灯，才回到了驾驶位，又才恢复了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他摇下车窗，点了一支烟夹在指尖，出神地望着那如同隔着银河一般遥远的岸，他想要倚靠的岸。
猩红的光亮在沉沉黑暗中格外显眼，梦中的婚礼还在单曲循环，男人缓缓阖上双眸，久违地梦见从前那段为数不多的快乐岁月。
陆明梦见他七岁生日的那天，所有家人都在，爸爸和妈妈温柔地告诉他，闭上眼睛许下的愿望才能成真，旁边的弟弟，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还拿着刀叉，想吃蛋糕却又一副强忍着的可爱模样……
直到滚烫的温度爬上指尖时，梦中他的家也突然燃起了大火，那些他爱的人，眷恋的回忆被肆虐的火光残忍吞没。
其实，从那时候开始，陆明的岸，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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