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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心不绎【二十六】

时隔那日去学校后山不过一周,陈烬一个人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种熄灭所有灯光后的沉寂不仅仅苏素一个人经历着,身处外面的他也是如此。

除了会有必要的维持生命的食物与水存在,陈烬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藏着苏素的那个缚妖瓶被他放在书桌上,他也在想自己是不是魔怔了,为什么会把对方带回来之外就不再放她出来。

可他无数次把手放在瓶口,试图放出绎心的灵体时,一靠近时,那种被灼烧灵魂的痛仿佛蔓延到了心尖。

他一次又一次地经受那种痛苦,发了疯地想要打开那枚简单甚至于渺小的瓶塞,可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思维好像混乱了,不,他已经疯了很久了,从知道自己的心意和苏素始终会离开的事情开始。

“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打不开?为什么?”

少年在黑暗中喃喃自语,涨红的双眸实在恐怖。

他开始回想,从他决定去找阿钦时,就仿佛落入一个局。似是有人在冥冥中引导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的的确确成功困住了她,她不能离开,但她离不开的同时,他也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陈烬颓丧地抓了抓头发,坐在房间一角,眼眸里充斥着绝望与偏执,矛盾中又有种穷途末路的凄美。

是阿钦,是他,他一定知道把绎心放出来的方法,陈烬虽然清楚这始作俑者就是对方,可他还是想尝试着孤注一掷。

这一次又是什么代价呢?他红着眼眶咬着自己的指尖,那种刺痛能让他保持清醒。

血顺着唇角落下,苍白的脸,艳,猩红的唇。

这一刻的陈烬仿佛比苏素更像一只妖怪,凛冽之间透着凶煞。

不论什么代价,连着上次,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

当苏素感受到那种缠绕着灵魂的桎梏散去的时候,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看到那人熟悉的房间,她才惊觉,自己自由了。

她下意识地找遍了所有的房间,她还想最后问那个陪他十载的少年一次,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关在黑暗里那样久,为什么一次都不愿放她出来,哪怕说句话也好啊,难道,他就真的想要逼疯她吗?

但是偌大的房间里都没有那人的身影,他去哪里了?又或者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素觉得自己又怒又悲,怒的是对方的所做所为,她想问一个答案的同时不知不觉其实已将对方定了罪,悲的是那人苦心积虑地将她困在此处,所以才会安然地选择离开吗?

三三虽然作为一只高级的系统,自觉已经下载了不少关于人类的心理书籍,可它始终没办法理解那种人类复杂的情感。

它直觉现在的宿主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它就这样悬浮在空中,宛如是游离在棋局之外的旁观者。

“三三,帮查一下陈烬的位置。”

三三闻言立即迅速打开了定位系统,却发现整个页面都处于黑屏状态。

三三试着重启,屏幕中央却出现了“不明信号干扰中”,它心里十分惊讶,因为这种情况它从来都没听到自己的前辈说过。

“宿主,我定位不了他QAQ。”三三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在试图改写程序好几次,才挫败地回答到。

苏素闻言,心里那种沉寂下来的不安又出现了,她立刻找到了手机,拨打对方的电话,表情却近乎冷漠。

手机的彼端是熟悉的梦中的婚礼,那安静唯美的旋律在此刻听起来是如此的突兀,苏素就这样静默地拿着手机,等待着。

然而直到这音乐重复播放了一次又一次,她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直到听到机械的女声提示着“不在服务区”的字样时,她才挂断了电话,随即又重新拨打了出去。

苏素抿着唇,神经崩得紧紧的。一旁的三三依旧不愿放弃,在苏素打电话的同时,依旧不懈地尝试定位陈烬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

陈烬带着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部分苍白的脸,徒留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外面,依旧渗人。

他刚经过一家礼品店的玻璃门,无意间的侧目,他看到镜像中的自己,吃吃地笑出声。

看吧,离开了绎心的陈烬什么也不是,就像他曾经在那面镜子里见到过的那个陈烬,自己一无所有,偏偏又不肯承认,跑去抢夺原本就不会属于的东西,落魄可怜。

他不能这样,他不能重蹈覆辙。

陈烬顿时加快了脚步,他要去到办法,直到快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时,他突然看到一个女子在对面那条街经过,卷曲的头发,清丽的侧颜,还有那总喜欢在走路时用小指勾着衣兜的小动作,无一不彰显着对面那人就是绎心的事实。

那种快要失去对方的惶恐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张着血盆大口,毫不费力地吞噬了他的理智。

他绝不能让她离开。

他用尽了凭生最大的力气,想要快速追上那人的脚步。

“砰——”

刺耳的刹车声,沉闷的碰撞声,少年的身体被高高抛起,又砰的落到地上。

四分五裂的手机,大滩大滩的鲜血…

陈烬无力地躺在地上,望着逐渐聚集的人群,眼睛依旧不断搜寻着那人的身影。

少年的嘴一张一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反而越来越多的血从口中溢出。

席卷全身的痛是那样的明显,他想说,绎心,我现在好痛,我好怕我找不到你了。

他从始至终都不想放弃的,可是如今却不得不这样了。

人群里始终没有她,没有她,都没有她。

眸中的绝望变成了彻底地绝望,原来,他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只能艰难地用意志操控着手指,用世上最贵的墨水,书写着自己的遗言。

等到落下最后一笔时,陈烬的意识才陷入混沌,气息逐渐消失,直至没有,他的眼睛依旧都始终是睁开的。

偏偏也在这时候,三三的定位系统恢复了正常。

当它正准备查找陈烬的位置时却直接接受到了任务失败的指令。

它只堪堪来得及转播反派那边的场景,他们就被强制传送出了这个世界。

整个时间不过两秒,苏素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那画面,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躺在血泊里的少年,不会瞑目的双眸,还有那旁边那三个血字。

“对不起。”

从那一刻起,苏素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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